2018年初我從寧波回到台灣,開始了禽舍改建的工作,改建的工作持續了3個月,因為預算也因為我想搞清楚整件事,現場的工作我們都盡量自己來,而工作也就自然地落在我跟父親身上,我弟弟英國及家人則是機動性支援。
隨著工程的展開,我跟父親觀念上的落差開始影響著我跟父親。急性子的父親,又或者說沒有經驗過千萬投資的父親只能用他想得到的辦法趕快幫兒子賺錢,工程每天有進度也許是父親說服自己有在幫兒子忙、作為一個父親必須預設的心態。是的,「每天」!父親沒辦法放過自己也沒辦法放過我的一個檻就是工程不能停。所以我們的第一個衝突是周休二日這件事上。父親可以接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沒辦法接受周休二日。
然而對於我來說,上班族的我們更能接受的是周一到週五加班,換來周六、日的休息,更何況我清楚的知道開始養鵝後我是沒有周休二日的,那至少改建工作可以盡量安排維持正常作息,改建之於我是過渡到回農養鵝一個緩衝的階段。也因此,就算是要趕進度可以用加班的方式解決,但不能接受沒有周休二日!
父親某種程度可以理解、某種程度不能理解;就好像我對父親的某種程度可以理解、某種程度不能理解
那段時間的我最辛苦的都不是每天在大太陽底下的揮汗如雨、身體還沒有適應高強度體力工作的疲累,而是每個禮拜一從台北回到鵝場的那個早上,父親有意、無意的那個眼神,或者說我預設父親的那個眼神。那個當下的我當然是感到委屈的,禮拜一到五從早上5點開始工作到晚上6點,更多的時候是頂著大太陽的工作,對於過去十幾年坐冷氣房的我也就這撐著了;就算退一萬步想,如果說工作量,那也已經遠遠超過一般正常的工作量了,那麼六日回台北為什麼好像幹了什麼壞事一樣呢?為什麼就不是一個好兒子了呢?更何況周休二日會影響到什麼? 一個月差八天,三個月差24天,也就是進度晚一個月,而拿我的職涯、身家賭注的那個想法的成功與失敗又怎麼可能會是因為一個月的進度而有所影響呢?那個當下的我是沒有一絲機會可以說服父親的,也就只能那麼撐著、委屈著,不管是我或是父親。
一段時間過後的一段時間,
隨著經驗的累積,我必須將原來搭好的高床重新改建,這個時候的我已經不讓父親進來鵝場幫忙,我一個人默默的拆掉原來的高床,默默的把高床板、角鋼移到新的位置,回想著當初這片高床是怎麼架設起來的,也才意識到..在我每個禮拜硬是擠出來一到兩天回到北部的那個周末,父親也堅持著他自己的腳步,就這樣默默的把高床板、把角鋼一片一片、一支一支的備到禽舍走道旁,省卻我備料的時間。我計算著,一棟東西向禽舍總共有18根柱子,也就是17格,每格要排7排角鋼,每排角鋼4隻,每隻角鋼7.6公斤,總共就是17*7*4*7.6=3,617公斤;每格要排高床板6排,每排16片,每片高床板2.6公斤,也就是17*6*16*2.6=4243公斤,把3,617跟4,243加總,就是7860公斤,這是為一棟禽舍準備高床架設材料需要移動的重量,也就是8000公斤!
8000公斤的重量…
如果我有那麼一絲的委屈?那麼父親呢?
是扛在父親的肩膀上的那8000公斤比較委屈?還是壓在我的心上的那8000公斤比較委屈…
